青年希拉里暗访美国种族隔离学校

作者：AMY CHOZICK  来源：纽约时报中文网

　　关注种族歧视的希拉里在阿拉巴马州的卧底经历成为了希拉里的觉醒时刻，让她开始更加了解种族歧视。

　　字号阿拉巴马州多森——1972年夏季潮湿的一天，希拉里·罗德姆(Hillary Rodham)隐去真实身份，走进了这座小镇新开的私立学院。混凝土砖草草砌成的几间教室，矗立在一片农田里。

　　她努力不让自己平缓的芝加哥口音引起注意，对学校的辅导员说，她丈夫刚刚在多森找了份工作，想为儿子物色一所学校，他们是那种常去教堂的家庭。

　　她就是后来的希拉里·克林顿。当时她24岁，是一名法律系学生，正在为公民权利活动家和杰出的儿童权益倡导者玛丽安·赖特·埃德尔曼(Marian Wright Edelman)工作。法律禁止实行种族隔离的所谓“学院”享受免税待遇，埃德尔曼派她到阿拉巴马州收集证据，证明尼克松政府没有执行这一法律禁令。最高法院1969年的一项裁决，责令公立学校实行种族融合，之后南方涌现出了大约200所这种迎合白人家庭的私立学院。

　　她的任务很简单：核实多森(Dothan)的这所学院是否存在种族歧视。

　　“在这些农村地区，外地人谈论种族隔离学校，是很危险的，”长期维护教育权益的辛西娅·G·布朗(Cynthia G. Brown)说。她曾经做过类似克林顿这样的工作。

　　她还说，“毫无疑问，我们把自己视为民权斗争的一部分。”

　　随着种族和公民权利问题成为克林顿2016年竞选活动的重大议题，“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Black Lives Matter)的参与者也对她提出了更多的要求，克林顿开始时常谈及自己在埃德尔曼领导的儿童保护基金会(Children’s Defense Fund)的工作，她在对选民讲述自身经历时，把维护儿童权利作为了重中之重。但在这个方面，她去多森暗访调查的事情比较鲜为人知。在她长达562页的回忆录《亲历历史》(Living History)中，对这件事的描写不到300单词。

　　通过查阅档案和采访50多位当地官员、民权人士，以及认识她的人，我们发现，克林顿在那个夏天的活动，不仅不符合这个书卷气的法律系学生的个性，而且对她也是一个觉醒的时刻。

　　在前往阿拉巴马州之前，克林顿所处的环境相对安全，她的行动大多局限在常春藤盟校(Ivy League)的辩论和校园里的骚动当中。就像前往南方伸张公民权利的很多来自北方的白人活动人士一样，克林顿在多森面对的是一个不同的世界，那里存在的隔离、不平等，以及她从未亲眼见过的不公，令她感到刺痛。

　　“我装作家长，询问课程安排和学生的组成，”克林顿在《亲历历史》中写道。“他们向我保证，不会录取黑人学生。”

　　种族隔离仍然存在

　　1972年，埃德尔曼的华盛顿研究项目(Washington Research Project)——儿童保护基金会的前身——连同其他组织公布了意义重大的报告：《南方仍未摆脱种族歧视：布朗案后18年，43座南方城市校内去隔离化现状》(It’s Not Over in the South: School Desegregation in 43 Southern Cities 18 Years After Brown)。那一年，南方地区约有53.5万名学生进入私立学校学习，而在1966年时只有2.5万名。

　　包括克林顿在内的一些年轻研究员及实习生，在华盛顿开展工作，查阅文件，调查获得免税资格的学校，并与南方的活动人士及律师相配合。他们处于融合工作的最前沿。

　　克林顿花了数周时间研究该问题，并在亚特兰大和阿拉巴马州建立了人际关系。之后，她和其他研究人员被派往南方的不同地区，收集数据，汇报有关这些私立学校的第一手资料。他们将研究结果提交给埃德尔曼领导的机构，及其他试图向尼克松政府施压的倡导团体。

　　克林顿拒绝就她调查种族隔离学校的工作接受采访。但历史文献，以及朋友和其他相关研究人员对她所做工作的叙述，以及克林顿的作品和公开评论显示，多森之行使她远远走出了自己的舒适区。

　　几名做过类似工作的人表示，在多森，克林顿最常住的是位于罗斯克拉克环路的假日酒店(Holiday Inn)，因为当地人拥有的酒店，可能会对与黑人相识的单身女性起疑心。她的同事表示，虽然克林顿那时喜欢穿灯芯绒喇叭裤这样的休闲装，但调查工作的着装要求规定，必须穿保守的衬衫和裙子。

　　克林顿开车穿过位于公园大道以东闹市区附近的铁路，前往该镇的黑人聚居区。克林顿在《亲历历史》中写道，她在那里与当地的联系人碰面，后者会一边吃午餐(加糖冰茶和汉堡)一边告诉她：“该地区的很多学区，将当地公立学校的书本和教学器材送往了所谓的学院，他们认为这些学校是白人学生的替代选项。”

　　融入

　　那时候，因为附近的查特胡奇河边正在建一座核电站，以及拉克尔堡的陆军基地，外来人口纷纷搬往当时人口3.7万人的多森市。这个城市的名字出自圣经，在《创世纪》37章17节里有一句，“他们已经走了，我听见他们说要往多森去。’”

　　当地的地产经纪人、银行家、浸礼会基督教牧师，甚至包括民选的官员都鼓励新来的家庭——如果他们是白人和基督徒的话——考虑让孩子上城外新建的休斯敦中学。这所私立中学之所以能运营下去，是因为美国国税局给了它免税资格，几名曾经在这里上学的人表示。

　　克林顿没有在自己的书中提到具体的学校名字，但是公开记录和税务文件显示，休斯敦中学是多森当时成立的唯一一个申请了税务减免并被赋予这一资格的私立学校。当时在阿拉巴马州从事相关工作的人表示，那所学校应该就是休斯敦中学。

　　克林顿待在多森的那个夏天，当地报纸《多森鹰报》(The Dothan Eagle)刊发了很多社论和愤怒的读者来信，对学校种族融合的影响表示担忧。“武断、强制地让大批白人和黑人孩子在教室内进行融合，这行不通，”一篇名为《学校种族融合变得让人无法容忍》的社论写道。

　　为了获得税务减免资格，休斯敦中学被要求在《多森鹰报》上刊登一则广告，宣传其“开放性招生”政策。该校几名领导曾在1970年接受《伯明翰新闻报》(The Birmingham News)采访时表示，“学校一直没有黑人学生，是因为没有黑人学生来申请入学。”

　　休斯敦中学最早的校长鲍勃·摩尔(Bob Moore)最近接受采访时表示，当年克林顿来到期间，休斯敦中学“只有三块混凝土板和两面墙”。

　　摩尔和他的妻子多利现在还居住在靠近休斯敦中学的那座牧场风格的住宅里，多利曾负责编辑休斯敦中学年刊《骑士》(Cavalier)。该校现在已经是一座精英大学预科学校。“不是说这事没发生过，”摩尔指的是克林顿在书中讲述的事。“但我对此一无所知。”

　　特洛伊大学(Troy University)多森分校怀尔格拉斯档案馆主任、历史学副教授马蒂·奥利夫(Marty Olliff)表示，他对克林顿的描述没有怀疑，但他表示，在该校的这种交流可能没有她在书里和竞选活动中描述的那么直白。

　　“学费就会”让黑人无法入校，奥利夫说。“而不是‘你是黑人，你不能进这个学校。’”

　　休斯敦中学校董会主席D·泰勒·弗劳尔斯(D. Taylor Flowers)当年在该校(当地人称这所学校为“HA”，戏称它代表着“神圣的盎格鲁”)上九年级，他父亲是该校创始董事会成员。“我听说过那件事，我不认为是希拉里·克林顿编造出来的，”身在多森的他一边吃午餐一边说。

　　弗劳尔斯表示，开设这所学校是为了帮助学生为考大学做准备，不是为了进行种族隔离。不过他也表示，“如果我说”父母们让孩子上休斯敦中学“跟种族融合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也是不诚实的”，“对我们来说，种族融合是个重大的社会变迁”。

　　很快就结束了

　　那个夏天，克林顿花了些时间研究种族隔离学校的问题，只在多森待了几天。但是就像克林顿在韦尔斯利大学(Wellesley)上大学时的辅导员艾伦·H·谢克特(Alan H. Schechter)所说的，从很多方面讲，她在种族隔离学校方面所做的工作最好地体现出她在争取平等权利时“注重务实的一面”。

　　几十年后，当“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的年轻活动家们在新罕布什尔一场选战活动后台询问克林顿在消除种族不平等方面的计划时，她提到了那年夏天自己在阿拉巴马州采取的方式。

　　“我不相信你能改变人心，”克林顿对他们说。我相信的是改变法律，改变资源配置和改变系统运作的方式。”

　　但是如果说克林顿在多森的经历让她更加了解种族歧视，那么它也同样让她初步认识到，通过调查和政策文件推行社会变革必然会遇到怎样的阻力。

　　同样参与种族隔离学校调查的教育权益倡导者布朗估计，尽管社会活动家们进行了多年努力，向联邦健康教育福利部(Department of Health, Education and Welfare)递交了很多报告，但是可能只有一两所私立学校失去了免税待遇。她说，“当时的总统是尼克松，他不会对此采取什么行动。”

　　休斯敦中学仍享受免税待遇。这里过去极为简陋的校园现在有一种乡村俱乐部的感觉。前门装饰着白色立柱，克林顿原来应该去过的招生办公室现在装饰着常春藤盟校的各色旗帜。

　　弗吉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 Virginia)米勒中心(Miller Center)研究员、普利策奖获奖作家道格拉斯·A·布莱克曼(Douglas A. Blackmon)正在创作一部关于种族隔离学校带来的影响的纪实作品。他说，美国南部私立学校激增“是一个重大事件，它令公民权利活动人士感到不可思议，让他们深受打击”。

　　“但它很快就过去了，”他指的是对抗此类学校的努力。“希拉里提到的那种用意良好的工作，完全敌不过数以百万计的南方白人的坚定决心，他们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和黑人小孩一起上学。”

来源时间：2015/12/28   发布时间：2015/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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